【王叶】空笼
#私设，青梅竹马#
一
老王家新添了个大宝贝，王老爷子高兴坏了，捏着写好孙子生辰八字儿的小红纸走街串巷找举幡的算命先生卜卦取名。二百大洋进了人骗子兜里，换来个“大宝”，老爷子也老实了。老太太知识分子一枚，翻书阅籍冥思苦想，终于在百日这天舍弃了“王大宝”这个俗不可耐的破名儿，正式更名王杰希，取角力杰出希世之才之义。
叶修第一次有幸见到王家大宝也是在王杰希百日宴上。学会走路跑步没多久的叶修跟只撒了欢儿的小羊羔似的满场疯跑，叶爸爸抱着小叶秋脸黑得如同锅底，叶妈妈跟在叶修后边儿撒丫子追，生怕磕了碰了。说来也怪，出溜到围着王爸爸和王杰希祝贺恭维的人堆跟前儿，叶修俩脚一定站下不跑了。叶妈妈终于逮着小兔崽子，叉腰喘了口气儿抱起叶修也凑上去准备客套几句。
还裹在缎面儿小红被里的王杰希倒是与生俱来的淡定，睁着俩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保持乖巧状。叶修含着大拇指抻头使劲儿瞧，越看越觉得这娃像老爹养的小金丝雀儿，拍着叶妈妈肩膀赞叹：“给思弟弟，可爱！”
正攀谈着的叶妈妈扑哧一下乐出声，跟王爸爸说：“我这熊儿子连英文名儿都给你儿子起好了，给思，哈哈哈。”
被自己妈讽刺大舌头的小叶修没搭碴儿，继续观察着王杰希，琢磨着回头跟爸妈建议一下把叶秋卖了换王杰希回来当弟弟。
二
都住在同一个片儿区，叶家王家这样家底儿不薄的大户少不了往来走动，送屉包子送二斤茶叶那都是常事儿。每次叶妈妈拎着东西往胡同儿左边儿拐，叶修就知道要去王家了，扒着他娘大腿非要一块儿去。叶妈妈无奈，只好左手拎着吃的右手拎着叶修，女土匪一样去送吃送喝。
大人聊天扯皮，小孩儿也得友好交流。一岁多的王杰希已经能走能跑还能说些日常用语了，叶修最爱大着舌头逗他玩儿：“给思弟弟，次糖咩？”
王杰希抱着自个儿的奶瓶儿嘬个不停，抽空回给叶修一句“不吃”，眼里充满对大舌头哥哥的嫌弃。
叶修倒不觉着自己热脸贴冷屁股，硬是从兜儿里翻出块儿揉变形的奶糖塞给王杰希：“弟弟，次！”
每一次，王杰希都会冷漠无情地把糖块儿撇到一边儿，继续嘬奶。
“给思弟弟，你好像我家的鸟儿呀！”
王杰希烦的够呛，把奶瓶儿端端正正摆在身边儿，一仰头一张嘴开始哭嚎。听见动静，叶妈妈赶紧跑过来照着叶修脑门儿轻轻给一巴掌：“又欺负弟弟！”
王妈妈抱着小杰希哄，笑着说没事儿，大宝这孩子不禁逗。听到这名儿，王杰希四脚朝天摊在王妈妈怀里哭的更凶。
叶修一脸茫然地捂着脑门儿被叶妈妈领回家，一路上都在思考是哪个字儿惹弟弟不高兴了。
三
王杰希上幼儿园的时候，叶修已经上大班儿了。一个园的小朋友家都在附近离得不远，索性每天就一个妈轮班儿接一群孩子挨个儿送回家，省的天天一群人堵在门口还耽误功夫儿。只要轮到王妈妈或者叶妈妈接，叶修就强制性去王家玩儿，要不就强制性把王杰希带回自己家。然而最后的结果不是被王杰希揣着屁股赶出王家大院儿，就是看着叶秋和王杰希搭积木，自己在一边儿端牛奶递点心。
叶修也不生气，自个儿抓把小米儿跑去喂他爹的金丝雀儿，边喂边嘀咕：“鸟儿，为什么杰希弟弟不喜欢我？明明跟你一样乖。”
小鸟儿自顾自喝水，完全无视叶修喂它的小米儿，听见叶修说话，张开嘴啾啾了一声，蹦跶着转过身屁股冲着叶修。
独生子女家庭出来的孩子，个个儿都是小霸王。王杰希平日里老老实实不言不语儿的，就成了重点欺负对象。熊孩子们经常指着王杰希念他们自己编的顺口溜——王杰希，大小眼儿，左大右小大小眼儿！
王杰希从来不在乎别人嘲笑，本来自己也长这样儿。可叶修不干，只要听见有人说他杰希弟弟，他立刻背着小书包哒哒哒冲过来反驳：“去去去，你们都不懂，这叫艺术！”
王杰希看着身前比自己还矮点儿的叶修，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四
一眨眼，俩人都上了小学。服从就近上学原则，幼儿园同学基本上都成了小学同学，放学阵容都不带变的。不太一样的是，王杰希和叶修放学开始一起走了。为此，叶修非常高兴地建议叶秋再多报俩课外班儿，吹拉弹唱都招呼着，成功换来叶秋的俩大白眼儿。
叶修的淘从两岁就展现的淋漓尽致，到了八九岁的年龄，更是迈向了一个新极端，揪女孩儿辫子，扔粉笔头儿大战，拿板擦儿戏弄老师，上天下海没有他不干的。慢慢儿地，同学们发现叶修对一个低年级的学弟完全不一样，只要学弟来班里叫他回家，他立刻从窗台儿上蹦下来规规矩矩收拾书包屁颠颠儿跟着走了。后来，大家纷纷开始用王杰希吓唬叶修——“哎呀，王杰希来啦！”叶修会迅速扔掉手里准备砸人的纸团儿，坐在位子上捧着课本儿装认真学习。
不过从叶修上了四年级开始，就没能再跟王杰希一起放学回家了。叶爸爸没有前些年那样忙得不着家，当在家的时间更多了，对孩子就开始严加管教。身上挂了几门课外班的好学生叶秋自然不在管教范围内，叶妈妈一个人就应付得来。然而问题儿童叶修，叶爸爸决定接手亲自管教。天才第一步，强制上家教课，按叶爸爸的话说，课外班儿坐不住吗不是，一对一就看他一个，不信还坐不住！每天一放学，叶爸爸拎着叶修扔到家教老师家里，一上就是仨小时。
王杰希总会绕条远路经过叶家，可是都大门紧闭没人在家。
每天晚上，叶修都会守在金丝雀笼子前跟它聊天儿。可能是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的坚持不懈打动了它，这只鸟儿慢慢儿跟他亲近了，有时候还能叽叽喳喳回应叶修一句。
“小黄啊，我想去找王杰希玩儿，可是我每天都好累啊。”
“啾啾！”
“礼拜六日也没时间，要去看爷爷和在家上书法课。唉，我现在算是跟你一样喽。”
结果让叶修意外的是，星期六王杰希主动来了他家。
“你你你你怎么来了！”叼着笔杆儿在宣纸上画乌龟的叶修一扭头看见叶妈妈领着王杰希进了屋，吓得差点儿给乌龟画上六条腿儿。
王杰希穿着套灰格儿小西装，显得倍儿精神。叶妈妈抱着亲了半天，塞给俩孩子一人一个大苹果才出了屋去买菜。
“我怎么就不能来，你出不来，我就来找你呗。”王杰希低头啃了口苹果，嘴唇周围沾着一圈儿苹果汁儿，瞅着水光锃亮儿的。
“你真好！对！带你看我的鸟儿，它叫小黄，可乖了，我不知道是公的母的，如果是母的我准备给他改名儿叫小红。”
俩孩子就常常跟一只鸟儿傻乎乎地玩儿一下午，无忧无虑的。
五
叶修上了初中，学习压力一下儿就大了，周六看爷爷的时间也被新增加的数学物理班占据了，培养兴趣爱好的课外班儿也换成了学习相关的家教课。
还是小学生的王杰希没了叶修这个玩伴儿，逐渐融入到其他小伙伴里，弥补以前缺失的掏鸟窝逮蛐蛐儿的童年生活，但是礼拜六下午固定来找叶修的时间从来不改。
正是接受新奇世界的年龄，王杰希老爱粘着叶修让他讲学校发生的事儿。俩人拎着鸟笼子坐在院子里，夏天啃冰镇西瓜冬天捧着烤地瓜，边吃叶修边给王杰希讲每天发生的新鲜事儿，比如集全了数码宝贝的卡片儿啦，新玩儿了个特好玩儿的网友荣耀啦，等等等等。王杰希托着下巴听的入神儿，觉得眼前的叶修像块儿金子一样闪闪发光，让他看直了眼。
“王杰希，我以后要当个荣耀的职业选手！怎么样，帅不帅！”叶修挥舞着拳头不着边际地畅想未来。
王杰希语气坚定而且崇拜，就差俩眼冒星儿了：“我觉着你肯定能行。”
——
叶修跟叶秋开始同步接受魔鬼教育，苦不堪言，只能互相唾弃嘲讽来释放压力。数不清有多少晚上，俩人躺在各自的床上计划跑路。
“哎，你身份证办下来了？”
“临时的，不是为了暑假陪妈去韩国吗。”
“妈怎么不带我去？”
“你期末英语才三十来分儿，爸能让你去就怪了。”
“我快要憋死了，你还能出国玩儿一趟，我连去趟网吧都是梦。”
叶修双手叠在后脑勺儿底下，脑子里都是最近沉迷的网游——荣耀的游戏画面。
“你说，我以后当个网游职业玩家怎么样？”
“嘿哟，爸不打断你的胳膊腿儿，他都不姓叶。”
“早晚有一天我得溜出去实现我的梦想！”
俗话说得好，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十五岁那年暑假，叶秋跟叶妈妈出国的前一晚，叶修带着叶秋的行李和临时身份证毅然离开打小生活的地方，踏上了年少轻狂的成长之路。
第二天，发现叶修消失的叶家炸了锅，闹得邻里街坊人尽皆知。哭得撕心裂肺的的叶妈妈，气得摔杯子扔碗的叶爸爸，本来想自己跑路结果被偷了东西目瞪口呆的叶秋，以及，走到叶家门口准备给小黄送高级鸟食儿的难以置信的王杰希。
跟叶秋一起安抚了半天叶妈妈，王杰希还有点儿蒙圈。叶修跑了？就这么突然扔下家人、小黄和他，出去逍遥快活了？
叶修这个混蛋！
那天，十三岁的王杰希第一次为一个人哭了一晚上，第二天顶着更恐怖的大小肿眼泡儿去了学校。
放学之后，王杰希又去了叶家。
“阿姨，我来看看小黄。”
“唉，昨天家里乱七八糟的谁也没顾上，晚上叶秋去喂食儿才发现小黄的笼子门开了，小黄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王杰希咬着嘴唇儿使劲儿攥了攥拳头，仰起头问：“那，那我可以把笼子拿走吗？”
“行，我给你拿出来。”
王杰希把空鸟笼挂在自己屋的窗户边儿，时不时地盯着它发呆，就好像他的心跟着小黄，跟着叶修一块儿飞走了。
终于，他给自己做了人生中第一个关乎一辈子的决定。
六
之后的日子里，到杭州，打荣耀，认识苏家兄妹，签约嘉世，苏沐秋车祸……叶修一步步痛并快乐地走着他自个儿选的路。
之后的日子里，集卡片儿，打荣耀，偷摸儿跟胡同儿里算命的骗子学看相……王杰希一点点儿褪去稚气，长成了出色的少年。
十八岁那年，本该跟着十万大军一块儿参加高考的王杰希在一次机缘巧合下被网友荣耀的微草职业战队挑中，他几乎没犹豫，放弃高考和未来的大学生涯加入了微草训练营。
王爸爸倒是没跟叶爸爸似的望子成龙，尊重孩子的意愿，放他去干这个看起来不正经的事儿。
第二赛季，王杰希跟着队伍看了比赛，他几乎一眼就看出嘉世的叶秋就是他惦记了无数个日夜的叶修。看来他这个决定方向挺正确。
第三赛季，王杰希以最佳新秀出道，惊呆且傻眼的不止观众，还有叶修。
选手休息室里，俩人几年不见，气氛有点儿尴尬。互相打量着，叶修觉着王杰希比小时候更成熟更稳当了，王杰希觉着叶修没以前皮了，几年漂泊让他像是变了个人，虽然逢人依旧插科打诨净说废话，但是眉眼之间沉淀了好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你怎么也跑来打游戏了，好好儿念个书多好。”点了根儿烟，叶修对着王杰希吐了个烟圈儿。
“你走的第二天，小黄也跑了。”王杰希答非所问。
叶修塌下嘴角儿，弯起手指头弹了弹烟灰，眼神有点儿黯淡。
“我还以为得守着空笼子过一辈子，不过现在好了。”
“怎么，小黄回来了还是你买新欢了？”叶修没太懂王杰希的意思。
“我找着你了，叶修。”
END.
PS 第一次写这么长……不知道为啥写起来非常顺畅……这不是我……
